从百草权舆到夏花烂漫,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毕业季,准备了许久的毕业论文已经提交,研究生生涯即将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。“致谢”总是毕业论文中最能够吐露心声的部分,它是一个阶段的落款,也是全新生活的起点,为飞逝的研究生时光写下记录的注脚。它或严肃理性、或活泼有趣、或深情浪漫,但不变的是真挚的情感抒发。

2023年毕业季,人大研工策划“我的毕业致谢”专栏,邀请人大研究生学子分享你们在论文致谢中写下的初心、热爱、梦想、坚持与感谢。


黄健昀

法学院

国际法学专业

2019级博士研究生

论文题目:

《国际经济组织的规则制定问题研究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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研究国际组织法相当于又回到我“最初的起点”(字面意义上)。

2019年9月11日是我博士入学后的第二天。当天下午,韩立余老师即率领我们师门一众参加了由“未来法治研究院”组织、刘洋老师主持的“全球法律与战略文坊”第五期的讲座。在明德法学楼206教室内,德国洪堡大学博士研究员、北京大学访问学者Janina Barkholdt报告了她拟投稿的一篇论文:《区域国际组织与普遍国际秩序》。从那次讲座以后,区域组织和国际组织、国际法的普遍性和特殊性等话题时不时在我的脑海中萦绕,伴随着研究的各个阶段。

学术研究同样需要某种缘分。“一见钟情”、“再见倾心”和“三顾倾城”的感觉。第一眼就用心感受的国际组织这一话题,的确对我产生持续影响并且挥之不去。但是论文选题最终确定落脚于国际组织,其中还是走了些许弯路。最初的动议是研究FTA中的争端解决机制。在开题前与韩师校园“漫步式”对谈中,这一极小的话题被推演到极为广大的层面:

——问:“FTA争端解决如何定位?”

——答:“解决国际纠纷的一种方式。”

——问:“为什么它能解决纠纷?”

——答:“缔约方在缔结条约时就同意这么做了。”

——问:“这些条约的本质是什么?”

——答:“GATT中所允许最惠国待遇的例外。”

——问:“是谁决定了这些例外?”

——答:“是成员方。”(几秒后)“哦,不对!是组织自身……”

韩师笑而不语,我顿时恍然开悟。

2021年4月15日下午伴着一声惊雷开题、2021年12月决心动笔、直至2022年12月完成最终初稿,这些日子里的学习研究内的始终与国际组织为伴。此间的国际社会、国际组织在美西方国家所施加的影响下发生剧变。原本属于“正球级”单位的国际组织,其作用和地位一夕之间竟弃之如敝履。也正是在此期间,中国国际组织法研究出现“供给侧不足”——梁西先生驾鹤西去,饶戈平老师封刀退休。现实不仅需要我们就此发声,现实还硬逼着我们发声。国际组织正处于风暴眼当中。奈何我们的国际组织理论研究实在是太薄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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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论文答辩会)

国际组织法研究之于国际法,其重要性本应该等同于法人制度之于民法、商组织法之于商法、行政主体制度之于行政法。而国际组织造法行为和规则制定活动却触到了主权国家的“逆鳞”。依据宪章获得独立法律人格、在日常运行中获得隐含权力、承载着世界政府永久和平期许的国际组织,在当前的国际形势下和主权国家的矛盾从出现端倪、到集中爆发再到逐渐深化。因此,本文的定位始终是一家之言、一孔之见和一心之得;不敢自比“文起八代之衰”,但始终心怀“道济天下之溺”之志。以国际组织造法为切入,似乎可以仔细看清国际组织与其成员关系的方方面面。

没有人比2019年入学的同学对此体会得更深刻。除了入学后的一个学期和毕业前的一个学期是自由的之外,三年的青春被疫情偷走了。这是一个极其对仗的时间循环。“君以此始、又以此终”。

2019年国际组织的发展开始走下坡路,2023年这一趋势仍旧未被制止住。2019年还是“中美贸易战”打得正酣的时期,2023年中美两国之间的制裁和反制裁斗争仍在继续。2019年年末新冠肺炎疫情开始出现,到2022年岁末这一全球大流行的疾病降级为“乙类乙管”。2020年口罩、消毒水、健康码、常态化核酸检测成为避免感染的武器,2022年底前述物件都在与自己的身体奥密克戎密切接触后瞬间破防……这些又是极其巧合的大循环。

我们都是“世纪疫情”和“百年未有之大变局”交织下的局中人。一个人的学术研究生涯究竟能经历过多少国际大事、历史转折和时代变革,竟让身处21世纪头两个十年间的我们恰巧都碰上了!外部世界的风云激荡,势必会引起内心世界的连锁反应。

如果说,教育是忘记了在学校所学到的专业知识后剩下的东西。那么,剩下的这些东西必然是让一个人成其为人、以此应对外部剧烈变化的强大的内心。我想,我在人大学习的这四年,特别是在韩师的启发下,忘掉专业知识后剩下的东西无外乎三样:小逻辑、大战略、“治国理财防身术”。小逻辑不小,却是黑格尔思想的精华;大战略不大,仅是毛泽东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;治国理财防身术并不深奥,但属韩师耕耘治学国际法多年的一声喟叹。

论文写作的过程中,感谢有韩师既有当头棒喝,又有循循善诱的全程指导、全程启发、全程耳提、全程面命、全程斧正、全程完善。也感谢余劲松、余民才、杜焕芳、张文亮、刘洋等老师们对文章框架结构、内容语言的把关;特别感谢车丕照老师为主席、何志鹏、左海聪、孔庆江和杜焕芳老师组成的答辩委员会豪华阵容,给本人论文提出的深刻评论和指导意见。还需要感谢同门的师兄弟姐妹——秀艳、一诺、梁意、观福、嘉珣、晔琼、宇琛、杨钊——的指教、评阅和反馈。以及我们国际法专业的佳宝、珮茹、粒仁、俊豪、希伟、思佳、贤森等同学在写作路上的扶持与鼓励。当然还有室友琪昇(兼澡友)和释文一起吃饭、喝酒、散步、洗澡、感染新冠以及在宿舍楼天井坐井观天时发展出来的革命情谊。

论文写作的结束也同时意味着博士生涯的结束,但这并不意味着学术研究的完结。毕竟千年之前的《周易》在六十四卦排序中早已明示,既济卦之后,紧接的是未济。

健昀

公历两千零二十三年五月二十日作于北京

Done at Beijing this twentieth day of May, two thousand and twenty-three.

(编辑|王婧雯)